“二氧化硅。”
“皈依。”
“一氧化碳。”
“叹息。”
“硒酸钠。”
“不想跟你玩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我要走了,再见。”
“碱石灰。”
我将笔扣在书里,复将书纳入包里,又将包置于一边,等我站起来平整过衣角,她已经从视线里消匿了。
但是她逃不出灭点。所以我不在乎,她总在某个地方,只要当我再看见她便触手可及。
我隐约听见她衣角的浮动,就在林子里的某一处,但是我没空去招惹。我还有事,我要回家。
“阿伏伽德罗常数。”
“树敌。”
“笛卡尔坐标系。”
“戏谑。”
“薛定谔的猫。”
“别玩这个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就没什么别的要对我说的吗?”
“马克斯普朗克。”
这次,她怒气冲冲地走了。我将笔扣在书里。复将书纳入包里,又将包置于一边,继而站起来平整衣角。前两天方才落过雨,草地仍未吮干,潮气一丝不苟地渗进了尼龙裤,两瓣屁股快发霉了。
林子里的寂静听起来像她已经走远。我背起书包准备回家,填词游戏簿几乎快要填满,就是那一题没想出来:
已被证伪的BKS理论的全称是什么来着?
“阿尔茨海默症。”
“前段时间,有人来过这里,说要把这里的树都砍去做木材去。”
“躯体性感染。”
“我可能也快死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你知道,今年我已经20岁了。”
“……”
“到时候,请将我埋入焦土,最好,再伴上这棵白桦的枝节。”
“接受性失语症。”
又称感觉性失语症,特点为患者听觉正常,然无法理解他人言论。保有少许语言能力,但常答非所问,讲话内容难以理解。
我折起了资料。零星的日光全拢在了她身上。我支起右手,以拇指划过她的侧颊,她从喉咙淌出了几声咕哝,倾身落在膝头。可爱的小白猫,你怎么没吃罐头,我今天跑了两个超市给你买的。我揉揉她的耳根,脱口而出道:
“波尔-克雷默-斯莱特理论,形象性妄想。”
她这回没有离开。我站起来整平了衣角。
今日我看见她的尸体,它蜷缩在我常坐的石头上。
不知道为什么,我点燃了一根火柴,焰尖摇动着我的呼吸,领着我走向那棵她总是等着我的白桦,这林中独一棵,现在正在泥淖中丑陋地歪斜。那耽于攀枝的猫,白衣戴血,我最后一次亲吻着她的额头,鸟群因这响声而惊起。我弯折了一枝,让火苗逃蹿上去,让这林间蒸腾,让湿冷全都燥热,我抱着它,数着太阳的个数来消磨时间。
直到它的白发垂过了焦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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